“这都是小事儿,你不来,让人来打个招呼,我也能替你办妥。”赵文昭显得很爽快,“你来了,反而会引人起疑,觉得里边真有什么呢。”
“能有什么?奇珍异宝?叛逆信件?”冯紫英哑然失笑, “那也由得他们去说了,都察院是谁来的?”
“郝土膏。”赵文昭皱了皱眉,“是你们北地士人,不过却是个桀骜不驯之辈,听说连乔大人的话都经常顶撞。”
郝土膏?冯紫英知晓此人,陕西眉县人氏, 河南道御史, 没想到都察院居然让此人来负责监督查抄贾家,这却是一个不好伺候的主儿, 而且冯紫英还知道此人对自己颇为不满,自己在永平府的时候因为整治永平本土士绅,其中一人似乎是其姻亲,所以与其有些龃龉。
为此乔应甲还专门帮忙调解了一番,但是效果不佳,此人虽然后来因为自己调离永平府而没有再说什么,但是肯定是耿耿于怀。
想到这里,冯紫英不觉有些头疼,这乔师也不知道替自己安排一个好相处的角色来,却让郝土膏来,这不是存心折腾自己么?
自己还在担心刑部那边不好办,未曾想这都察院就先给自己出了一个难题。
念曹操,曹操就到,刚走到蜂腰桥边上, 看到潇湘馆一角, 就看到郝土膏背负双手正在那里训斥着龙禁尉和西城兵马司的人:“这园子一草一木尽皆是民脂民膏,你等是来查抄,不是让你等毁损,日后这些都是要发卖的,被你等污损破坏,有所减益,算谁的?”
冯紫英和赵文昭都是面面相觑,这家伙还真的有点儿不一般呢,居然还知道替朝廷着想起来了。
“赵大人,你来得正好,让你的人带着兵马司的人别扎堆,这园子这么大,涉及如此多亭台楼榭,莫要随意乱动,一草一木都是银子,保护好也能替朝廷卖個好价钱,……”郝土膏瘦骨嶙峋,但是精神却很好,看到一身便服的冯紫英,愣了一愣,这才冷笑道:“这一位是谁,冯大人?好像此番查抄没有安排你们顺天府的人吧?”
冯紫英倒是落落大方地给郝土膏作揖见礼,好歹是北地士人前辈,他可以无礼,自己却必须要守规矩。
郝土膏被冯紫英这一揖弄得有些尴尬,不得不也拱手回礼,脸色也稍微缓和一些了。
“不瞒郝大人,我此番是私人前来,和公事无关。”冯紫英很坦然,虽说和郝土膏有过龃龉,不过都是北地士人,他相信郝土膏还不至于不顾大局,构陷栽诬自己,所以索性大大方方说清楚:“您也知道冯家和贾家是世交,贾家身陷拂逆,朝廷自有律法查处,不过因为我订亲妻子和一个媵,也是前两淮巡盐御史林海之女住在荣国府,林海系贾家女婿,几年前便病故了,林家人丁单薄,所以就暂住在其舅父家,此番遇上这事儿,我也打算将其二人接出去,……”
郝土膏听得冯紫英这么一说,也知道林海的事儿,点点头:“林海病故我是知道的,他比我早两科,但我却不知道他和贾家是姻亲,你这未婚妻住在这潇湘馆?”
“对,已经在这里住了好几年了,原本不出这事儿,是明年她就要嫁入我家,……”冯紫英无奈地摊摊手,“谁曾想……”
郝土膏皱了皱眉,“那这院子里的物件……”
冯紫英随手从袖中抽出一纸借条,交给郝土膏:“郝大人请看,这是几年前家岳病故前,贾家为了修贵妃省亲别墅,也就是这个园子时找家岳借了二十万两银子,照理说,这笔银子本该是我那未婚妻的陪嫁,算起来也该是我的财产了,但是现在这种情形下,又能如何?我也是打落牙齿和着血往肚里吞啊。”
郝土膏仔细看了一下这借条,不像是作假,因为这要查并不难,贾家除了贾政外,贾赦以及贾母这些人都在,冯紫英恐怕也还不至于为这笔银子就要不顾他的清誉了,看对方这架势似乎也没打算要找朝廷把这事儿抖落出来要个明白。。
“此事的确不好办,若是早些就挑明还好说一些,现在再来说,恐怕会被人视为与贾家合谋转移资产了,朝廷肯定不会答应。”郝土膏摇头。
“所以我也没指望这个,不过我这未婚妻在贾家住,随身携带的一些物件,未必值钱,但是却是身边旧物,有了感情,所以还请郝大人方便则个。”冯紫英诚挚地道。
郝土膏犹豫了一下,又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的赵文昭,知道这厮怕是早就说好了的,最后还是道:“刑部还有人在这边,若是他们那边无异议,我便不知道此事,不过此事不能过分。”
“郝大人,冯紫英岂是不知好歹之人?”冯紫英正色道:“请放心,冯某断无贪心之念。”
郝土膏也知道冯家身家厚实,应该不至于为这点儿事儿而做什么,而且真要做什么,以冯紫英的消息灵通,也不至于拖到现在大庭广众之下再来做什么。
“唔,你明白就好,你也是我们北地士人中的翘楚人物,齐公对你给予厚望,希望你莫要辜负。”郝土膏和乔应甲不太和睦,但是对齐永泰这个北地士人泰斗却是相