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潘金莲早起,打发西门庆出了门。着急要做那红鞋,拿着针线筐,去翡翠轩台阶上坐下,描画鞋样,让春梅请李瓶儿来。李瓶儿问:“姐姐,这是画什么呢”?金莲回:“要做双大红缎子白绫底鞋,在鞋口再绣上鹦鹉摘桃“。瓶儿说:“我那有一方大红十字绣锦缎子,也照着姐姐的样,描画个样,也做双高底鞋”。于是也取来针线,俩人一起做起来。金莲描完一只,丢下来说:“李大姐,你替我描这只,等我去后面把孟三儿叫来。昨天她对我说也要做一只”。走进玉楼屋,见她正依着床,也在纳鞋。见金莲进来,说:“你早呀”。金莲说:“我早上起的早,打发她爹出门,去给贺千户送行去了。趁着早上凉快些,约了李大姐,花园里做鞋,这不来叫你来了,我们三个一起吧。你这是做什么鞋”?玉楼说:“就是你昨天看到,我裁的玄色缎子,想做个鞋”。金莲说:“你手真快,昨天就做好了一只,今天一早又开始做一只”。金莲又问:“你鞋口做什么样子”?玉楼说:“我比不得你们年轻人,花花绿绿的,我老人家了,用羊皮做个祥云图案,嵌在鞋口罢了”。金莲说:“你快收拾下,李大姐在前面等着呢”!玉楼便吩咐兰香顿了茶,送去前面。俩人手拉手,带着鞋子来到前面。月娘在上房回廊下坐着,便问:“你们去哪里”?金莲回:“我们和李大姐一起做鞋去”,说着就来到园子里。
三人一起坐下,拿着鞋面,你看看我的,我看看你的,都看了一遍。玉楼问金莲:“六姐,你怎么又是做大红平地鞋,还是高底鞋好看。你如果嫌木底鞋走路响,可以和我一样用毡子做”。金莲说:“不是穿的鞋,是睡鞋。她爹因为我那只鞋,被小奴才偷了,弄脏了,吩咐我重新做双”。玉楼便说:“这里都不是乱嚼舌根子的人,李大姐也听听。昨天因为你丢了鞋,他爹打了小棍子一顿,说把他打的晕倒在地上,昏死了半天。惹得一丈青在后面就是一顿海骂,骂你是淫妇王八羔子跟爹学舌,平白的挨顿打。还好没事,但凡有事,你也不得清净!后来才知道是那小奴才在园子里玩时,捡了一只鞋,被他陈姐夫换了去。好在是只有李娇儿在旁边坐着,大姐没在跟前。如果她听到,又是一场气”。金莲问:“大姐后来没说什么”?玉楼说:“你还说呢,大姐好不说你”!她说:“如今这一大家子乱世为王,九尾狐狸出世,早晚把昏君折腾的毁家舍业。想起去了的来旺小厮,好好的从南边回来,东也说,西也说,说他女人养主子,又说他怎的要拿刀杀主子,就生生的被弄了出去,害的他老婆还上了吊。如今又为了一只鞋,搞的惊天动地的。鞋好好的穿在脚上,怎么的就让小厮捡走了?想必是喝酒了,在花园里不知和汉子做什么龌龊事,才吊了鞋子。现在没得遮羞了,那小厮顶缸。又不是什么大事”。金莲听了,自言自语说:“没这么扯淡的,什么是大事?杀了人就是大事?杀主人是小事”?然后转头对玉楼说:“孟三姐,还好瞒不了你,告给我们了,要不我们一点也不知道。她是大老婆,倒这样说话!你也不管,我也不管,叫奴才杀了汉子才好?那奴才的淫妇,成日在后面使唤这个,吆喝那个,你纵容着不管,叫她骗主子,欺负下人的。整日和这个生气,与那个吵架。各人冤有仇,债有主,你说我坏话,我背地里捣鬼。那淫妇吊死了,还瞒着她男人不说。要不是用银子打点,还不知道有什么事呢!现在倒说这片汤话来,天天说我挑唆汉子。我当初就应该挑唆着把奴才和那淫妇用棍子打出去,也算救了他们。怎么,还能把我扔井里去”?玉楼见金莲说的满面通红,真的生气了。又劝道:“六姐,你我姐妹什么关系,我听到了,能不告诉你?你心里有数就好,别说出去”?金莲嘴上说知道,心里却不依她。到了晚上西门庆进屋,就一五一十的告诉给西门庆,说:“来昭媳妇一丈青怎的在后边指桑骂槐,说你打了她孩子,到处找茬嚷嚷”。西门庆记在心里。第二天就要撵走来昭一家,好在月娘再三阻拦,最后才打发他们去了狮子楼,李瓶儿那,替换下平安来。后来月娘知道了是金莲捣的鬼,也记恨下来。
这天,西门庆正在前厅坐着,见平安进来报说:“守备府周大人,叫人送来一个算命先生,人称吴神仙,在门口候着爹呢”。西门庆唤来人进来。那吴神仙头戴青布道巾,身穿青布道袍,脚蹬草鞋,腰系黄丝带,手执龟壳扇子,自外面飘然而至。年约四十以上,生的神清如长江皓月,貌似苍松劲柏。原来这吴神仙有四大古怪:身如松,声如钟,坐如弓,走如风。西门庆接过周大人的拜帖,见上面介绍此人说:
能通风声,善判子平。观乾象能识阴阳,查龙脉明知风水。五星深讲,三命秘谈。审格局,决一时之荣枯;观气色,定行年之休咎。若非华岳修真客,定是诸葛草堂人。
西门庆忙下台阶来迎,接到厅上。神仙作长揖后坐下。上过茶后,西门庆张口说:“动问神仙高名雅号,仙居何处,怎么和周大人认识的”?那吴神仙欠身回:“贫道姓吴,名奭,道号守直。浙江仙游人。自幼从师天台山紫虚观出家。四处云游,今去泰山访道,途径贵处。应周老总兵相请,看他妇人眼病,特差贫道来府上看相