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章:识清真面目
“你知晓我如何认出我妹子的吗?”
晏宁摇头,神色有些不大好,实非想象不到,只是不愿向那种可能去联想。
“是她露出的那块腿骨上的坑块。”
“幼时家贫,阿玲因为是个姑娘不受爹娘自爱,我记得有年是发生了饥荒,阿玲剔肉喂血给我,后来她右腿根治不了便落下了残疾。”
杜平青永远也忘不掉当时场景,小小的女孩辨不清面朝哪,几只长相丑陋兀鹫争相竞食。
杜铃白于他是幼妹,更是救命恩人,可杜铃白死在了他羽翼还未长大时,搁置了四年的愤恨如今才得以报复。
“可是他呢,沈长和就是个遇事退缩不堪托付的胆小之人,可怜你也看不清他的真面目,真是可悲。”杜平青说的愤怒,看她时已收敛了杀气,一张冷淡的脸上又添了几丝悲悯。
晏宁哼笑,反问道:“仅你一面之词我如何信?且你四年前便盘踞此地,如今才来报仇吗?”
“急什么?由你开端,沈长和的一切都别想好过。”
打开木门准备出去的男人停住脚步,最后道:“我说的这些你尽管去找沈长和求证,若有半点虚言便叫我杜平青不得好死,挫骨扬灰。”
想到什么,他顿笑了下,语调极尽讽刺:“如果你有机会回去的话。”
破旧的木门声响极大的被关上,晏宁卸了立般倚在墙上,脑中在思考杜平青刚才说的话。
可信,但不能尽信。
杜平青给了她机会,关禁的两天里没人动她,第三日清早将狼狈蓬乱的她丢到了沈府街上。
受人观瞻议论,自此,沈次子未婚妻子鸿雁郡主山匪失身一事被传得人尽皆知。
“时至今日我被母亲从沈府门前带回,逾期半月,沈长和没有见我一次。”
晏宁斟了盏茶润喉,面上不见担忧惊惧,平淡的像是叙述别人的故事。
握上脊背挺直傲气依盛的晏宁手心,常悦真心道:“不管你怎样决定,作为你的朋友,我都支持你。”
晏宁眼中闪过动容,视线难掩沧桑。
极浅的弯了下唇,晏宁想到她道:“从疆北回来李僖可是青云直上,你们如何了?”
想当初她还看不上那人残缺,觉得配不上常悦,没想到三十年河西,几经辗转那人竟还能浮起。
常悦肉眼可见的浸在幸福里,“我们在衾衣巷,过的还可以。”
“你们结亲了?”
“……没,还未。”
幸福是真幸福,害羞也有。
晏宁回握她的手,郑重到严肃道:“常悦,等你们成亲了,要给我封帖子。”
就算不去席面喝口喜酒,也要亲眼看着你们结为夫妻,亲眼看看你们幸福。
自己是没可能了,晏宁编便对幸福有了分执念。
“好,我一定请你。”
顿了顿,常悦不放心道:“晏宁,若沈长和因此与你退亲,说明他不是个值得相守之人,分开更好,若他毫无芥蒂,你也可以尝试着和他继续走下去。”
晏宁又何尝看不透,愈是身处其中看得也更透彻,若沈长和真的不在意,便不会不出现。
对方潜台词已经明晰至此,她真的装不了傻阿。
努了努唇,晏宁回道:“我知晓。”
再说沈长和。
晏宁被扔到沈府门前那日,衣衫褶皱破旧,衣袖更是露出细瘦小臂来,沈家夫人拦下众人竟要当街验证她的守宫砂,看其是否完璧。
一家主母行事实在是荒唐之举,闹剧由乐陶长公主来了才呵斥下去。
沈家主母岚湫溶揪着晏宁已失贞一事不依不饶,强逼沈长和立刻退亲,令择一品行俱佳身子清白的女子为妻。
沈长和亦下跪哀求道:“母亲,当初两家议亲之时您也是同意的啊,若我们因为意外便要退亲,那旁人如何看待我们沈家?”
“就算如此,这门亲也要退。”
岚湫溶头上环佩作响,躬身拉起固执的人,年过三十的女人面上浓浓的关切,“长和,此事不可含糊,娘知你良善,可她郡主欺辱我们至此,将我家脸面按在地上摩擦,你还要为娘如何忍耐阿。”
“娘,此事意外,绝非有意羞辱……”
“莫要再说,我意已决,长和,天下好女郎千千万,你听娘的,退了这门亲,娘在平京定给你……”
岚湫溶发愣的看着推开她手的沈长和,触及到那张含怒顶嘴的脸,下面的话是不敢再说了。
“长和。”
比岚湫溶高一头的男子沉默起身,向后退了两步,沈长和微低头道:“母亲恕罪,儿濡慕郡主,此生非她不娶。”
“长和!长和……”
几声厉喊哀切的叫声中,银白长衫的男子步子坚定的迈出府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