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章(1 / 3)

白日里灵堂又聚了不少人,明容无视各色打量的目光,跪坐到蒲团上尽寡妇的职责。

反正也熬不了几日就下葬了。

她跟季玉书都是新进府的人,两人为了各自的门面,无论灵堂里换了多少张面孔,都是不动如山。

如此迎来送往数日,在季玉植出殡的前一天,周氏跟威远侯发生了争执。

威远侯决定让庶长子端灵位送嫡子最后一程。

周氏却不允,执意要让四房的季六郎去端,她挑刺道:“四郎打小就养在乡下,不知礼数,郎君让他送灵位,倘若礼数不周,岂不叫人笑话?”

这话威远侯不爱听,反驳道:“什么叫礼数不周,难不成我季政养出来的长子连这点事都办不好?”

周氏握着座椅扶手,指骨掐得发白,冷声道:“郎君也曾说过四郎愚钝,是块朽木。”

威远侯强调道:“可他是长子。”

“长子”二字把周氏刺痛了,讥讽道:“七郎在的时候侯爷忘了这个长子,他不在了,就想起来了?

“侯爷莫要忘了四郎的生母是个什么样的人,一个乡野女,以为大着肚子就能做侯夫人,简直是痴人说梦。

“当初可是老侯爷不让她进门做妾的,充其量不过是个外室,一介乡野粗人,能教养得出什么名堂来?”

提及姜氏,威远侯脸色阴沉,盯着她久久不语。

周氏性子烈,且强势,不愿退缩分毫,梗着脖子把话挑明了,“我的七郎故了,侯爷若想让我把四郎过继到房里做嫡子替代七郎,你想都别想。”

威远侯的心沉了下去,用同样的语气回道:“你想把四房的六郎过继到我手里请封侯爵之位,让我无视长子把爵位让给侄子,周如珍你想都别想。”

说罢甩袖而去。

周氏气得发抖,恼怒咆哮道:“季二郎,你莫要欺人太甚!”

外头的虞婆子见威远侯去得怒气冲冲,心下暗叫不好。

待他出了院子,虞婆子才敢进厢房,却见周氏泪眼婆娑,嘴唇发抖,指着外头哽咽道:“他这是要,要气死我!”

虞婆子赶忙安抚她的情绪,“娘子勿恼,保住身子要紧。”

周氏气得抹泪,痛苦道:“我的七郎故了,尸骨未寒,他就要逼着我把那贱种过继到房里,简直欺人太甚!”

虞婆子一边给她拍背脊顺气,一边说道:“此事关乎侯府爵位继承,需得从长计议,娘子这些日劳心费神,且先把七郎安葬了再说。”

周氏捂着胸口,哀哀恸哭起来,嘴里一个劲儿唤她的七郎,满心满眼里都是不甘。

当天傍晚她便病倒了,发起了高热。

明容过去探望,无意间听到底下家奴说漏了嘴。

她进府的这几日,也曾试探问过沉香院的冯管事,对各房略有所知,心下不禁有了几分猜测,想来主母周氏对从江宁来的这位庶长子颇有微词。

周氏躺在病榻上谁也不见,明容无奈,只得离开院子,途中碰到三房的王氏过来探望病人。

明容朝她行福身礼,喊了一声三婶。

王氏一袭淡青衣衫,三十多的年纪,典型的鹅蛋脸,柳叶吊梢眉,唇峰处有颗小痣。她不似周氏那般慈眉善目,而是一副颇有几分精明的长相。

见明容从院里出来,上下打量她,说道:“听说二嫂病了,我过来看看。”

明容垂首应道:“阿娘不愿见人。”

王氏露出同情的眼神,“这些日她为着七郎的事劳心,白发人送黑发人,也着实难为了。”顿了顿,“阿枝得多劝她保重身子。”

明容回答得谨慎,并不想同她多说什么。

也不知王氏是有意还是无意,叹道:“真是造化弄人,好好的一对佳偶,却弄成了这般,实在是可惜。”

这话听着耐人寻味,明容没有应答,只拿手帕拭了拭发红的眼角。

与王氏道别后,在回沉香院的路上她不由得暗暗揣摩王氏说过的话。

用晚膳时,明容忽地轻声问荷月,有没有探听出季玉植的死因。

荷月压低声音道:“院里的人口风甚紧,只说小侯爷是突发急症而亡,跟灵府有关。”

明容略微沉吟,蹙眉道:“以前祖母可从未同我说过季七郎身子羸弱。”

荷月:“奴婢打听过,季小侯爷不是药罐子。”

明容轻轻的“哦”了一声,若有所思。

荷月好奇道:“娘子怎么了?”

明容回过神儿,敷衍道:“没什么。”

今晚是最后一夜,明儿一早就要出殡,周氏病倒了,出殡的安排就落到了大房的长嫂李氏头上。

明容才进府,也插不上手,只觉灵堂里闹哄哄的,所有家族的人都聚在这里守夜。

威远侯把季玉书叫到隔壁,面色疲倦道:“明日七郎的灵位就由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