距离分班考试：2天

停课复习的日子总是重复而枯燥的，林去蔓从一堆习题山中翻出了本崭新的活页本，这是她为高三精挑细选的，第一页绘制了一张年级排名的坐标轴，在纵坐标上，林去蔓骄傲地高高标注了第二名的红点。

第二页开始则是本次分班考试的复习规划，林去蔓密密麻麻写了两张活页纸，列出了每个计划复习到的材料，她喜欢这种井井有条的规划感。

每完成其中的一项，她都会郑重地在那一行后面打上一个勾，尽管林去蔓并不喜欢按部就班的秩序感，所以此时停课复习的时间过半，十多项语文复习计划，才只有两项画上了勾。

林去蔓来回翻看着自己细密的复习规划，思考着要不要放弃数学的几项计划，把时间挪给语文和英语，最后还是决定先把活页本扔进垃圾堆似的桌洞，掏出摘抄本完成今天的作业。

即将分班，田成功并没有花心思排座位，也懒得与坐的七零八落的学生们计较，2班的男生女生们按照关系远近默契的完成了新座位的选择，方便时时刻刻地凑在一起叽叽喳喳。

周雨佳早就把座位搬到了林去蔓的前桌，此时她正和李木桃在草稿纸上聊的火热。话题关于华龙游与苏乔松的纯爱故事。

起初周雨佳想要给李木桃讲述“高中女学生连去语文办公室重默一个月，最终下定决心攻略美男老师”的寓言故事，在林去蔓警告的眼神中讪讪作罢。

后来李木桃出声，故作八卦地说上学期放学时遇到的个大美女，转移了周雨佳旺盛的讲述欲。

“之前张松，就是我们教导主任，天天和许知汉研究怎么拆开他们，但是他们完全没把张松放在眼里。”

“现在张松好像已经放弃了，是不是特别甜！”

“但听说苏乔松这两天没来学校，说是去外地面试什么东西了。”

“他不会要去艺考吧，虽然我承认他很帅。”

“有请一线记者林去蔓给我们报道！”

周雨佳把草稿本扔到林去蔓的桌子中间，把椅背靠在林去蔓的桌沿敲了两下，摆出一副不容拒绝的姿态。

“一期一会，会者定离，难得一面，世当珍惜。”

比起田成功每天一张模拟卷的练手，摘抄是金焰复习期间唯一的作业。

林去蔓把写完今天的两页摘抄作业的最后一行，摩挲着右手中指上的老茧，翻看着周雨佳密密麻麻两页的八卦记录。

周雨佳的字很好看，字形饱满，收放流畅，林去蔓曾经暗自模仿过周雨佳大气潇洒的字体。

此时她的笔画多了几分讲述的急切，飞扬的笔画暗示出她正聊到兴头。

在周雨佳奔放的字体旁，李木桃小小的字工整地点缀在下面，大多是“哇”、“是的”、“天呐”之类的附和，像是周雨佳句子的小小脚注。

此时李木桃不需要回复周雨佳传来的本子，正低着头在模拟卷上密密麻麻演算着。

她长长的刘海垂下来盖住她整张脸，落在手边一页页工整的数学笔记上。

怎么还在算这道题啊，林去蔓狐疑地瞥着。

是又有什么坑我没发现么，林去蔓这样想着，计划着回家后再看一眼。低下头回复周雨佳。

“情报不详”

“那他和华龙游怎么办喂！”

“。”

“情报不详哦”

在回家之前，林去蔓照例先坐车去了医院。

她好像已经习惯了在医院吃饭，在医院休息，在医院写作业，直到深夜一个人回家睡觉。

外婆刚刚做完手术，似乎是切开了身上某一处的管子，通过医治另一个慢性病，来减缓心脏的压力。

林去蔓走进病房时，正看到外婆把饭盒砸在外公身上。

她嘴唇青紫，重重地靠在枕头上喘着气，妈妈急急地上前按住外婆手上的针，只是绷带似乎还是崩开了。只要又叫来护士重新扎针。

“为什么小吴不来看我，他小时候我对他这么好，他为什么咒我死，啊？”

“你是不是早就看我不顺眼了，我死了才趁了你的心意是不是？”

外婆的右手被护士摁着，从她千疮百孔烂肉般的手背上照着细小的血管。

左手则直直地伸着，一下一下地打着空气，外公有意识地往前走了两步，让外婆的手能够打到自己。

从决定做手术起，外婆的脾气开始变得非常暴躁，常常对着外公又打又骂，或是捏造些子虚乌有的人名，痛斥他们对自己的背叛。

或许是她也不知道，这样的决定是对是错。

外婆或许也很害怕吧。

将落未落的达摩克里斯之剑。

就这样闹了十来分钟，外婆像是用尽了所有力气，颓颓得倒在床上。

外公一直保持着抿嘴紧绷的姿态，他沉默地弯腰将饭盒捡了起来。